“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,不是生与死,而是我站在你面前,你却不知道我爱你。”这是泰戈尔享誉世界的诗作《距离》中的名句,它用诗意的语言告诉人们——“距离”的神秘内涵。
2018年2月13日,是我在山西杏花村的第5天。这一天,我蹲在汾酒厂一间神秘的屋子里,悟到了泰戈尔描述的那种“世界上最神秘的距离”,我认为,这应该是“世界酒史上最神秘的距离”。
这种“神秘的距离”就是——绝大多数人没有见过的“晾曲的距离”,曲坯之间的摆放,居然要求误差不能超过0.5cm。
每间曲房里的曲坯数量高达4005块,如此庞大的规模,如此精确的距离,怎么能够做到呢?
武师傅是曲房里的老师傅,在汾酒厂工作了20多年,人显得朴实有趣,身上有股“晋人”的韧劲儿。他从放曲坯的推车上,拿起一块曲坯,轻轻地放在地上,弯着腰又从车上拿下一块曲坯,看了一下距离,在离上一块8cm的地方慢慢放下,再从车上拿一块,用眼再测一下距离,放下。
目测真的很准吗?我实时测量后,发现确实丝毫不差,神奇的让人瞠目,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“民间高手”,大概就是这样的吧。
一层结束后,武师傅转身从旁边拿起几根苇杆铺在上面,接着又开始摆第两层、第三层。因为二三层和第一层是重合的,武师傅摆的很快。
第一层时,还看不出气势,当一面3层高的笔直“曲墙”摆在我面前时,只能用震撼来形容。不用测量工具,只用眼睛来丈量,摆出来的曲块间距如此准确,垒出的“曲阵”笔直壮观,这得需要付出多少年的心血呢?
武师傅摆好最后几块曲坯,向我走来,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,开玩笑道,“这就吃惊了?待会看到品字形、人字形可怎么办吆,走,带你开开眼去。”
从一字形的房间又往里走了两个房间,我看到了传说中的“品字形”曲阵。4层高的阵型,整整齐齐排了一屋。从侧面看,每层中间都隔着苇杆,上一层的曲坯正好在下一层两个曲坯的中间,每两层都互为品字。奇怪的是,“品字形曲阵”的间距似乎比“一字形曲阵”的要大。
再往里又走了一间。一进门,我就被一列列7层高的“曲阵”惊住了。肩膀高的“曲阵”,像军姿飒爽的阅兵方阵,笔直、挺拔、整齐。从侧面看,层与层中间没有了苇杆,却也没找到人字,转到正面,看进去才恍然明白,原来“人字”在这里,一三五七层的曲坯是“一字形”的,二四六层曲坯则是45度角摆在上面的,两边相对,凑出了“人字”。让我疑惑更大的是,显然“人字形曲阵”间的距离比“品字形”更大了一些。
“人字形”的间距大于“品字形”,“品字形”又大于“一字形”,这是为什么呢?
武师傅告诉我,这是汾酒制曲人总结了几千年的经验得来的。这“一字形、品字形、人字形”都是前辈们根据杏花村的气候地理条件,曲房的通风情况、受热情况,为了使曲坯发酵的更好,一次次的实验、完善、总结而来。“一字形”能保护曲坯不变形,合适的间距能保证良好的通风适合上霉。而“品字形、人字形”的间距在不断变宽,也是为了通风、聚温、聚火,使温度升高,更有利于发酵。总结起来就是“层数越高间距越大”。
武师傅忽然压低了声音道:“告诉你们个更吓人的,这还只是清茬曲的三个间距,红心曲、后火曲的还不一样。清茬曲的间距最大,然后是后火曲,最小的是红心曲。”看着我惊讶的目光,武师傅开心地笑起来。
从北魏时代,中国的酒曲单层排布在地面上,到唐末《四时纂要》中首次提到“品字形堆曲法”,再到现在汾酒“一字形、品字形、人字形”排列,几千年来,制曲匠人们在不断研究和完善曲块间距——即“世界酒史上最神秘的距离”。
工作二十多年的武师傅,在中国的“制曲事业”上,已经轻车熟路,每一天,他做的就是根据不同的曲按照不同的距离排列出不同的阵型。
但是,武师傅最想做的是把老祖宗千年传承下来的“曲艺排列”操作的更完美。他说:根据当地不同季节的通风情况,曲块间的距离还会有更科学、更合理的微调,哪怕是0.1cm,也是值得的。
如此说,把“汾酒晾曲”作为“世界上最神秘的距离”并不为过,果然足够神秘,时间跨度上千年,匠心探索无数代,依然奥妙无穷,深不可测。
这大概就是“河东神曲”誉为“天下第一曲”的真正原因吧。【“工匠汾酒”系列之二·制曲篇】